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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零二章 心裏打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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柴房裏亂糟糟地堆滿了樹枝和幹稻草, 兩人跟李垚一樣同樣被蒙著眼睛倚靠在一堆稻草上,手在背後被捆住, 表情倒是淡然, 並沒有預想中遇到突發.情形時的驚慌, 齊牧野懶散地靠在稻草上, 扯出一抹笑, 很是又心思嘴上繼續叨叨著背後稻草硌著他的背要求著換一個地方。

由於吸了迷煙, 範意致身子使不上力氣, 很是綿.軟, 但是一直強撐著精神警惕著四周,張覆還在一旁,他始終不敢掉以輕心,他清晰感覺到這個少年對自己有莫大的仇視。

範意致一直戒備著,眼睛都不敢多眨, 盯著一旁抱著大刀坐著監視著他們的少年, 少年的眸子裏湧現出冰冷, 大多數都是盯著他,但是掃向齊牧野時眼神也依然冰冷, 顯然覺得齊牧野跟範意致一起出現也不是什麽好人, 對於齊牧野時不時的抱怨著柴房的待遇不好時,終於忍不住飛過去一個冷冷的眼刀,眼神裏滿是要他閉嘴的殺意。

然而齊牧野何許人也, 即使明晃晃地接受到了張覆的含著殺意的眼刀,被反綁著雙手的姿勢也要躺出在府上的舒適感, 繼續指出柴房的條件太差。

“雖然我們是綁票,但是你們目前並沒有殺了我們,說明我們還有利用價值,那麽請你們不要用柴房來招待我們,找個好點的房間,這柴房的稻草硌著我的腰了……要不我來跟你們這裏的話事人談下……”

本來極力想要做一個冰冷的山賊的張覆終於忍受不了,冷冷地甩了齊牧野一句:“閉嘴!你們沒有價值,再說我捅死你!”

齊牧野望向坐在門口的少年,雖是抱著大刀,渾身殺意毫不掩飾,但是畢竟是太過稚嫩,比起李垚那甚比實質恍若徹骨的殺意來說,少年的殺意還不能震懾到他分毫。

想到李垚,他的眸子裏不禁顯現出一絲擔憂,即使他知道李垚實力很強大,似乎跟這些山賊有過一段不尋常的交情,但想到實力強大之下那雙偶爾懵懂如少年的眸子,他還是有些擔心李垚被這群山賊給騙了。

萬一真被騙去當壓寨夫人了可如何是好?

他剛剛可是看到了那被稱作大當家的男人對李垚的反應很是不一般。

似乎,還叫李垚是大當家夫人?

莫非,他真的成過親?

齊牧野的思緒不由飄了一下,想到他確實沒問過李垚是否又心上人之類的,因為他默認了李垚這麽悶的人怎麽可能會有一意中人。

張覆見齊牧野臉色微變,眼簾半垂,似在思索,以為他終於被自己山賊的氣質所嚇倒,不由冷笑一聲,覺得這些富家公子果然膽小如此。

齊牧野被張覆這一聲冷笑喚回了思緒,擡眼瞥他,目光漸冷但是自知現在並不是時候撕破臉皮,他認得那個大當家手上的那柄大刀,那是一柄鍛造一等的黑刀,鋒利無比,但是大刀的重量也十足,需要有人駕馭得住才能發揮出它真正的厲害。

那刀的主人曾是他的父親鎮南候。

“如若不是我們有價值,你們大當家怎會讓你這麽費心思地帶我們上山,還不準你殺了我們?你如果不明白其中的道理,大可讓你們當家的來跟我談。”齊牧野再次開口,他覺得這個少年並不能在這個山寨說上話,他需要跟這裏的話事人談談。

接下來,他要好好地利用自己的價值,這樣才能好好地利用這些山賊的價值。

事實上,張覆也不明白為何大當家和二當家還沒殺了這兩人,畢竟範意致可是害得他們飛馬寨的人員損失慘重,差點全部人都折在了那次圍剿之中。

經齊牧野這麽一說,被仇恨蒙蔽的張覆終於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對勁,隱約也覺得齊牧野說的有幾分道理,如果這兩人真的沒有價值,何苦冒著再次暴露山寨地點的危險,將他們帶上山?

可是如果是價值,他們這兩人又有什麽價值?

張覆不禁看向始終沒有驚慌的齊牧野,齊牧野與之對視,眼神坦蕩,甚至其中還自帶一股上位者的運籌帷幄,唇邊扯出一抹笑,早有預料似的,笑得張覆眉頭一皺,說:“看來我的價值挺大的,你們能話事的人果然來了。”

張覆立即順著齊牧野的視線往後看,卻沒見人影,轉過頭正要嗤笑齊牧野的虛張聲勢時,這時卻急急忙忙地跑來一人,在他耳邊低聲通報著:“不知是誰居然跑取告訴鐘叔,得知了我們擄了兩個人回來,這會正往這裏趕呢!”

聽此,張覆懷裏抱著的大刀差點掉了下來,意識到還有兩個人質在旁,不能表現得太過掉格,保持著抱刀的姿勢,同樣壓低著聲音回道:“那還不快點攔住他!!”

“哪裏攔得住啊!人拼命地勸,他壓根就不聽……而且……”通風報信的山賊撓撓頭,臉上劃過一絲不自然。

張覆蹙眉,他年紀雖還小,但這幾年長得極快,力氣也極大,多少在山寨裏可以說得上話,見此不由問:“而且什麽?鐘叔又不是大當家,你還攔不住?”

來人還沒開口回答,柴房一角那懶散的男音響起:“攔不住了呢,都快到了門口。”

那山賊看向齊牧野一臉詫異,說:“你怎麽知道的?!”

張覆猛地轉頭看向齊牧野,目含狐疑,他已經漸漸明白齊牧野剛剛那番話的意有所指了,原本他不過只是以為齊牧野被嚇到了胡說罷了。這樣看來,這人是提前就感知到了鐘叔的到來?

齊牧野唇角始終帶著一抹淺笑,目中卻無笑意,讓人感到心冷,只與張覆對視了一會,便索然無味地移開了視線,這個動作讓張覆心中頓時升騰起一陣莫名的不爽,臉色沈下來,正欲起身打算先教訓一下這個貴公子。

張覆才剛抱著刀走到齊牧野面前,正想看到齊牧野露出恐懼的表情,奈何齊牧野看著他越發朝自己走近後,笑容越發燦爛。他頓覺不妙,即使停住了腳步,正好站在齊牧野面前,背後就是柴房唯一的窗戶,他的背擋住了門口和窗戶的光線,在齊牧野身上落下一片陰影。

“張覆,你這是幹嘛?”低沈而略蒼老的男聲在門口響起,看著張覆的背影有些疑惑。

張覆立即轉過身,還沒來得及說話,身後的齊牧野立即“哎喲”一聲,蹙眉,俊臉微白,身子微微顫抖,讓人憐惜,似乎忍受了極大的痛苦般,還得故作堅強地說:“……我本以為你們跟別的山賊有所不同,畢竟那把大刀的主人可是姓宋的……罷了……”說到這裏,他反而將話語說不清了,“……這大刀恐怕也只是你們這些人搶來的……”

這倒打一耙的舉動和表演,連躺在他旁邊的範意致都忍不住瞥向他,眸中除了訝異也有一絲意想不到的驚喜,他本來不過因為對方身份才會聽從命令,如今這個小侯爺看來並不只是身份尊貴而已,看來確實有點頭腦。

張覆依稀聽出這話不對,到底到底年少氣盛被齊牧野這舉動惹惱了占上風,他根本就沒動手,這副表情分明是為了栽贓他,語氣極差地喊著:“我根本沒……”

“行了,別說了。我都看著呢,打了就打了。”鐘叔擺手示意張覆別解釋了,繼而轉眼看向齊牧野,齊牧野依然微低頭還在痛苦的模樣。

鐘叔凝視齊牧野片刻後,向身邊眾人說:“你們先下去。”

張覆雖然愛鬧事,但是被齊牧野冤枉這事耿耿於懷,試圖再說:“鐘叔,我沒……”

“先下去吧,這事待會再說。”鐘叔顯然不想跟張覆再糾結這事。

張覆也只好先吞下這口氣,惡狠狠地瞪著齊牧野,關上門之前,已經決定在鐘叔走後,他要敲掉齊牧野的幾根肋骨解恨。

柴房門被關上後,只餘下鐘叔和齊牧野,範意致三人。

“行了,別裝了。我好歹這把年紀,到底能看出怎麽回事,只是剛才懶得說。”鐘叔頭發斑白,眼睛依然爍爍,輕描淡寫地戳穿齊牧野。

齊牧野立即舒展了眉眼,臉上笑得幾分儒雅,自帶一股貴氣,說:“看來還是晚輩的演技太差了。”怪不得李垚說過他的演技差,看來真的練練了。

鐘叔看著齊牧野的面容,越發覺得眼熟,有點顧忌一旁的範意致,終究說:“……你剛才說了你認識那把大刀姓宋?”

齊牧野眸子含著深意,說:“正是,而且我還知道這刀原來是塞漠鍛造。”

果然,即使再沈穩的鐘叔也不禁微訝,看來他猜對了。

這大刀並不是他們搶的,那麽最大可能這刀的主人就是著山寨的人!

這刀是他父親鎮南候與塞漠的最後一戰中勝利後,打掃戰場時所獲的勝利品,當時他父親甚喜此刀,但是戰後塞漠求和,他只得將刀拿回府邸上,再無了用武之地,眼看著好刀被塵埃所蒙蔽。那時他很小,依稀記得大刀甚是威風,試圖想要拿著大刀玩耍,卻被父親斥責了一頓。

在那之後,他見到了一個高大的男人來到府上,衣衫被水洗到發白,腳步如飛,但是舉手投足卻又帶著儒雅。父親見到此人甚是高興,他的娘親還讓他不要去打擾父親與舊友團聚。當晚這兩人秉燭夜談了一晚,男人早早地離開了,他也再沒見到那把大刀出現在父親的箱子裏了。

等他長大了些許,想起了此事,趁著父親高興,與他說起這人是誰時,他的父親兩眼炯炯,仿佛年輕時精神,說:“他啊……是爹的故友。爹沒跟你說過他,我也就說一次,你別跟旁人提起……”

他也就是知道了父親的故友叫做宋義,祖上皆是清廉的好官,宋義偏去參了軍,與他父親一同並肩沙場過,但是遭人陷害,他父親當年也還沒握兵權自身難保,宋義出逃後,他們也就沒有過聯系。

鐘叔久久沈默,他凝視了齊牧野許久,他跟著宋如玉父親許久,多少有點知道宋義的事情,宋義確實當年參軍時跟鎮南候情誼甚好,甚至出逃時還帶著鎮南候贈送的寶刀。連逃到山上當山賊時,怕連累故友,全斷了聯系。

齊牧野微嘆口氣,他現在處境有些進退不得。雖鎮南候跟宋義曾是故友,但是鎮南候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剿了故友的山寨,這梁子還在。

一旁的範意致神色莫辨,他聽了這些話,得知了宋義之所以當山賊的原因,原本覺得正常不過的剿匪,現今竟然有絲不自在。

“……這都是什麽事啊……”鐘叔無奈地嘆了口氣,正欲說些什麽,門“砰”地被打開,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,宋如玉的聲音充斥著整個柴房。

“鐘叔你可別放走他們!!”

……

李垚眼睛上的手帕還沒摘下來,他並不覺得這有多礙事,並沒有摘下來,被顧閑書拉著手穿過了半個山寨,直到了關押著範意致和齊牧野兩人的柴房。

他能聽見顧閑書因為著急加快步伐後,站定在柴房微微喘息的聲音,而他依然一臉淡漠地站在顧閑書身邊平靜地呼吸,恍若剛剛不過只是散步罷了。

顧閑書出現在門口,驚了一眾在柴房門口看守加看戲的山賊,幾人結結巴巴地喊著:“二……二當家好……”

顧閑書依稀聽見柴房裏傳來幾人的說話聲,其中宋如玉的聲音甚是激動,夾雜著“不可放走他們”“切莫胡鬧”的話語,竟然還有鐘叔的聲音,他想先搞清狀況:“裏面怎麽了?鐘叔怎麽來這了?”

幾人面面相覷,喏喏地回著:“大當家似乎跟鐘叔……吵起來了……”

顧閑書蹙眉,不指望這幾人,撥開他們就要進入柴房裏,這時才發現他手裏還抓著一個人。

李垚註意到他視線,即使蒙著眼睛也與之對視,讓顧閑書不由一時語塞,說:“你看得見?”

李垚搖頭,說:“看不見。”

但是他的精神力可以檢測到。

“好吧……”顧閑書極快地思考了下,說:“你先待在外面,裏面有點亂,我先去處理。你就站在這,別亂走。”還示意一旁的山賊看著他,說完便放開手打算進去,卻不料手裏又是一緊,竟被對方的手握住了。

顧閑書回望李垚,問:“怎麽了?”

李垚輕飄飄地說:“你忘記給我解開了。”見顧閑書有些沒反應過來,李垚抓著他的手輕輕地觸碰眼睛上的手帕。

顧閑書頓時明白了,他早就看到了,只是見柴房裏亂起來,居然有些自亂陣腳,只顧著要進去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麽,倒沒想起這事情。他伸手到李垚的腦後解開手帕的繩結,有些疑惑:“你明明可以自己解開,為何要我解開?”

李垚微垂頭,好讓他解開,修長脖頸潔白細軟,看起來毫無威懾力,聲音輕輕地說:“是你綁的,自然要你決定解開了。”

顧閑書解開繩結的指尖微頓,李垚問:“解不開?”

“不……不是……”顧閑書原本有些著急柴房的心情,竟安靜下來,開始仔細地解開那一個小小的繩結,殊不知何時給心裏上了一個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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